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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次被封这么久,院子里的银杏已经从半黄,变成了金黄。
最近夜读看了几本书,一本是王开岭的《精神明亮的人》,开头太适合大多数人的当下。
1
“十九世纪的一个黎明,在巴黎乡下一栋亮灯的木屋里,居斯塔夫·福楼拜在给最亲密的女友写信:‘我拼命工作,天天洗澡,不接待来访。不看报纸,按时看日出(像现在这样)。我工作到深夜,窗户敞开,不穿外衣,在寂静的书房里……’”
“按时看日出”,我被这句话猝然绊倒了。
一位以“面壁写作”为誓志的世界文豪,一个如此吝惜时间的人,却每天惦记着“日出”,把再寻常不过的晨曦之降视作一件盛事,当作一门必修课来应对……为什么?
就是信中这句“按时看日出”打动了王开岭,于是他文思泉涌,就写下了这一篇《精神明亮的人》。对,王开岭是央视《社会记录》《24小时》《看见》的节目指导,散文也写得很好。
“它像一盆水泼醒了我,浑身打个激灵。我竭力去想象、去模拟那情景,并久久地揣摩、体味着它。”
“陪伴你的,有刚刚苏醒的树木,略含咸味的风,玻璃般的草叶,潮湿的土腥味,清脆的雀啼,充满果汁的空气……还有远处闪光的河带,岸边的薄雾,怒放的凌霄,绛紫或淡蓝的牵牛花,隐隐战栗的棘条,月挂树梢的氤氲,那蛋壳般薄薄的静……”
“迎接晨曦,不仅是感官愉悦,更是精神体验;不仅是人对自然的阅读,更是大自然以其神奇作用于生命的一次撞击。”
在他看来,“按时看日出”,是生命健康与性情积极的一个标志,更是精神明亮的标志。不仅仅代表了一种生存姿态,更带着一种热爱生活的理念,一种生命哲学和精神美学。
2
确实,在一个普通人的生涯中,有过多少次沐浴晨曦的体验?我们创造过多少这样的机会?
日出?早不记得上次看日出是什么时候?
我搜罗了下回忆。似乎正式看日出,都是旅游在山里,或者在海边。犹记上大学时,第一次爬泰山,到山顶时冻得快要僵住,但不想穿油腻的租来的军大衣,和同学蜷缩在山顶的厕所门口,看了一次迷迷糊糊的日出。
还有一次在登封,山里早起,看到太阳像个小火球一样升起来。初升的太阳像个孩子般可爱,似乎是蹦跳出来的。而白天的太阳,就像被生活虐过的中年人,温温吞吞,有时甚至是唰白的,没有趣味。
多少年,都没因光线而激动的生命清晨了。
王开岭的感受和我们一样,他写道:“上班的路上,挤车的当口,迎来的已是煮熟的光线,中年的光线。”
能够每天坚持看日出的人,是活出仪式感的人。
有位朋友写道:我们,因为生活奔命般的疲惫,懒得感受,懒得发现,懒得思考。哪怕我们奔波在生存的路上,哪怕我们在奔波的路上偶遇那么一缕慷慨泼洒在我们脸颊上的阳光,除了条件反射地自言自语:“哦,太阳出来了。”我们却因为要匆匆赶路而忽略了阳光背后的其他意义,甚至忘记了要停下脚步多看一眼。
3
文章里,还有一句话吸引我。
“在对自然的体验上,除了福楼拜的日出,感动我的还有一个细节——
苏联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在《金蔷薇》中引述过一位画家朋友的话:‘冬天,我就上列宁格勒那边的芬兰湾去,您知道吗,那儿有全最好看的霜……’”
他的感受和我们一样,“最好看的霜”,最初读到它时,我惊呆了。因为在我的生命印象里,从未留意过霜的差别,更无所谓“最好看的了”。
这让我想起了去年芒果台的节目《再见爱人》里,敏感而又透亮的郭柯宇说的那句话:“那家餐厅太美了!我一定要跟你去一次,其实菜挺一般的,但老板娘戴的耳环特别漂亮……”
虽然郭柯宇被生活虐得七荤八素,偶尔也有中年疲态。但不可否认,她虽然不修边幅,甚至糙得不像个女演员,但是她特别可爱。她眼神纯净、笑容透亮、心思细腻,像小姑娘一样,对生活充满了好奇,并且有处处发现美好的眼睛。
有人也会说,咳,有啥可感叹的,这就是文青的矫情。
咳,但生活里如果没了这点矫情,那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的日常感受原是多么粗糙和鲁钝。我们竟漏掉了那么多珍贵的,值得惊喜和答谢的元素。”就像作者说的,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只有恢复孩子般的好奇和纯真,只有像儿童一样精神明亮、目光清澈,才能对这个世界有所发现,才能比平日里看到更多,才能从最平凡的事物中注视到神奇与美丽……
虽然仍被疫情所困,但我们,还得抽空看个日出。
就像王开岭写的,尽管这世界有着无数的缺陷与霉晦,生活有着无数的懊恼和沮丧,但只要一闪过“按时看日出”“最好看的霜”这个念头,心头就明亮了许多。
(主播 连晓东 制作 王宜谦)
(黄河评论信箱:zghhp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