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就如一张张黑白底片,至今洗印起来,仍只有一片灰白。灰蒙蒙的小村,每到傍晚时分,便笼罩在炊烟袅袅的昏暗里。太阳下山后,整座村子便安静下来,偶尔几声狗叫,消失在夜的帷幕里。这时候,怕黑的我,是不敢出门的。于是,便有了足够的时间亲近母亲,聆听母亲娓娓动听的故事。
那时候,已经有了电灯,只是不很明亮。农家人,节俭,没事做的时候,夜晚很少开灯的。许多时候,总是停电。煤油灯,在每户人家便成了不可缺少的器具。也就是这如豆般闪烁的灯花里,跳出了温馨与明艳,算是童年色彩中最美丽的一种灰吧。
停电的夜晚,等待母亲收拾好家务后,点起油灯,在灯下边纺麻线绳或纳鞋底边给我们讲故事,成了我童年经历中最幸福的时刻。秋雨敲窗,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掖紧被子,在母亲慈爱的眼神里,我忘记了夜的寒冷,以至于突然来电,让年幼的我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仿佛均匀的电灯光亮破坏了我明暗的幻想。
那时,母亲就是亮在我心底的一盏灯,温暖了我儿时的梦。
在城里读初中,我家的灯,是全村亮得最早的。灯下,母亲为我准备好早饭,于是,母爱抵住清晨星光下凌厉的寒风,溶进我的成绩单里。晚自习下课,独行在漆黑的夜路上,四周向我压来的恐惧,让我的心悬在十几里的山路。走上村前那座石桥,远远的,便有家的灯光照亮我的眼,瞬间,多了前行的勇气,因为我知道,那盏灯的光晕里,有母亲期待的身影,有热腾腾的饭菜,有我温暖的家。
那一刻,家是我心中最宁静的港湾,摇曳着我年少的梦想。
一次同学聚会,曲终人散时,已是凌晨二点多。在空旷的马路上我快速走向家的方向,因为紧张害怕,我的心似乎也缩成一团。后悔没有早些回家,后悔担心扰了家人的美梦而没有给爱人打电话来接我。
胆战心惊地拐进小区,一束灯光撕开漆黑的夜,暖暖地洒在我脚下冰冷的水泥路上。那静静地点亮的,是我家阳台的灯啊!被这柔柔的光拥抱的感觉,幸福、沉醉。我加快了脚步,飞奔上楼。因为我知道,门里,有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等待着我,还有那双满是担忧、关爱的眼睛。
那夜,是他,点亮我爱的心灯,找回我久违的温馨。
风雨人生路,沧桑四十载。梦回童年时,总有那盏灯,柔和了我的思绪,给灰暗的记忆添了一抹亮色。昏暗处,身边就总有一双大手,为我擎一炬灯火,温暖长夜的冰冷,走过荆棘的坎坷。
我心中那盏不灭的灯啊,是爱!有爱,很暖。
不去想孤单,也不再恐惧暗夜。因为,无论多冷,总会有你,用爱,温暖我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