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一座古老楼宇里,住着一位退休的北京大学教授濮祖荫,他的儿子朴树即将举办个人演唱会。为了这场音乐盛宴,朴树的妻子收到了一个短信——对方需要她的银行账号。

“我们也不知道票多少钱,就想给她打五千块钱过去,买两张应该够了吧?”濮祖荫对记者说。他怕儿子的生气,不敢直接问他。十年来,儿子没有出过专辑,他们担心世界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家乡举办演唱会,他们希望能增加一些观众。

回忆起几年前,当濮祖荫做一次空间物理讲座时,一位研究生主持人介绍:“这是朴树的爸爸。”下面二三十名研究生齐刷刷地鼓掌。这不是第一次了。在空间物理界,他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他的儿子则更为出名。

当被问及现在的情况时,他感到尴尬:“搬出去住了好多年,每次父母问,我就回答‘你别操心’。”老两口不得不通过公司高层悄悄打听儿子的动向,因为他们知道4年前朴树跟公司解约,这些信息渠道都断了。

30年前的那段经历,对小朴来说尤其重要。那时候,“小升初”考试,他语文加数学满分200,但他只得到了173分。北大附中的录取线是173.5分。父亲为此奔波一个月未果。至今父子俩都记得那0.5分。

童年的梦想和现实之间,有一道鸿沟。在这个由科学家家庭培养出来的地方,小孩们通常都会立志成为科学家。但对于朴树来说,那个低人一等感一直伴随着他。他曾说:“真是觉得低人一等。你没考上,你妈都没法做人了。”

抑郁症成了他的宿命性问题。当他写作曲时,那种情绪总是潜藏其中。他告诉自己的母亲,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去,她们不会太难过。而母亲却认为,是因为班长职务被撤销引起的心理创伤,以及后来的失眠和孤独感。

然而,在音乐中,他找到了另一种释放的情感。他组建乐队,每晚与朋友们在北大草坪弹琴。那份叛逆精神成为了他的歌词主题之一。在青春期,他曾决定剪掉自己的长发,但老师阻止了他;甚至当他决定退出学校时,也有人试图挽留。但最终,在吉它声中,他找到了一种表达自我、抗争社会压力的方式。

1996年,高晓松发现并签下了朴树,并且让宋柯成立麦田公司。这就是开始。一堆歌就这样写出来,《火车开往冬天》、《白桦林》……这些诗化旋律深深吸引着人们的心灵。当《白桦林》红遍全国,它也带来了烦恼和焦虑——那些关于战争、历史、俄罗斯元素的歌词,让很多人联系到南联盟事件,与之产生共鸣。不久,《我去2000年》专辑销售超过30万盘。

2000年的央视春晚导演组想要四位非主流青年歌手联唱,其中包括《白桦林》的作者——但遭到拒绝。“这次春晚我肯定不上了,”最后还是参加了舞台表演。不过,当夜幕降临,大屏幕上的那个身影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而站在电视机前的父亲和母亲,却眼含泪光,看着那画面中的自己,即使如此,他们依然能够看到从未改变过的一丝自信与坚定——正如他们最初所教导的那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勇敢地走下去,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