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在自然的怀抱中第一次并肩,观看电影。她二十岁,他二十二岁。记得那场面前巨大的海报上,《滴血傍晚》的字样格外醒目。

电影开始前,他选购了两包牛肉干,一人一包。他们并肩坐在那里,她手中拿着那包牛肉干犹豫不决。影片中的情节已不重要,也都忘记了。她始终为如何在他面前消灭牛肉干而焦虑不安。一位女孩第一次与男孩肩并肩看电影,更是吃东西,这让她感到窒息。她害怕自己无法正确打开牛肉干的包装而遭到尴尬,还怕没有纸巾擦拭弄脏的手,更怕他看到狼狈的吃相。她紧张地盯着屏幕,脑海里却全是如丝如麻的胡思乱想。

他小声问道:“你怎么那么认真,就像是听教授讲座一样,心神专注,不眨眼。”她低下头浅笑,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和频率。

他静静地偷瞧她的动作,用余光窥探她的举止。但整场电影,她始终未动过一步。借助微弱灯光,他几乎想要握住那双葱白的小手,那只曾经握着一包牛肉干的手。

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这味道?”

“嗯,不错。”她镇定回答,但像受惊的小鹿般闪躲。

他内疚感油然而起,如同追赶小鹿的猎手。他放弃了想要握住她的念头,假装专注于影片,不再正视那个害羞惶恐的她。

从此刻起,他暗自发誓,要好好保护她、守候她,一生一世。

“我帮你撕开?”当剧情转换时间,他征求她的意见,有助人为乐之美。

“不用。” 她躲闪着,那些掉在地上的牛肉干随意落在地上。当弯腰捡拾时,他们的手触碰了一瞬,她脸红通通,羞涩地向旁边倾斜身子。

他将掉落的地上的未开启牛肉干留给自己,把自己的那份完美无瑕的牛肉干递给了她。他甚至懊悔来时没询问她的喜好,大概应该喜欢果脯或瓜子类的小零食。不过他的身体散发出与那些味道交织的情绪,让人们难以割舍。这股气息和他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对方有些晕乎,也有些痴迷。而那些未曾解开、紧握的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在她的掌心里流淌着细腻汗水。在严寒夏日,她的手背显出细微汗渍回家后,她写下长篇日记,将点点滴滴的心事记录下来直到深夜才合上厚重日记本入睡。那之后,她就爱上了这口香火腿——爱上了它独有的风味。此后的许多年里,他们带着十岁闺女去豪华影院看《英雄》,再次谈及那场画面,以及那个单独放在桌上的火腿块。他迷惑,不解地问:“初见,你何必没吃它?”

老年的他们依旧带有羞涩,“我妈说,吃别人的嘴短不能随便要男人东西。”

狂笑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