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故事

好久一段时间里,我几乎不愿意把他当作邻居来看待。因此,直到今天我仍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从未有任何方式称呼过他。我只知道,他老家在湖南某个小山村,那儿有一位转业军人的儿子,是因为儿子的关系才来到这个城市的。他给人留下的印象是快乐的,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好像他的家中总是充满喜事。刚搬进这座城市时,他的话特别多,但大部分别人听不懂。而他似乎天生不能忍受寂寞,除了吃饭以外,他几乎每天都在院子里闲逛,与谁都不厌其烦地聊起来。

尽管我们住在一个不小的四合院内,但是彼此间的交流并不频繁,只能算得上相识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我也算比较悠闲的一个,所以在他眼里,我应该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有时候,他实在让人有些烦恼,比如说,当我急于赶路的时候,他总是在马路口絮絮叨叨,让你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还有的时候,当我的手提着沉重的米面油时,他却不会管,而非要与你聊两句。其实,这更像是对话的一半是我配合着“嗯嗯”两声,而他则是一边讲,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尽管如此,在那个小山村里,或许那些调解工作使得他的生活变得充实和有价值。在这里,儿子和媳妇整日忙碌于工作,从早至晚,都没有心思再与他闲聊。而我,因为写作,将自己反锁在家中。他每天快速地转圈叫我的名字,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那样悄然退出房间。不过,对于芹菜和蒜苗的事情,我们还是继续保持着一种温馨的情谊。

后来,由于病倒,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体味到了寒冷和孤独。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心灵沟通,我们正式建立了一些关系。当我恢复健康重新出门时,六十多岁的他搀扶着我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份关怀,使我战胜了疾病,并且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圈子。那之后,不知何故,这位曾经无偿给我带来许多温暖,却没有得到回报的人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即便现在,在许多孤独的日子里,当一个人品味着寂寞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老人。他是我这一生结识的人中,最真挚、最用心关怀过我的朋友,这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那么用心地关照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