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家人煮了咸粥,熟悉的香味飘散,我就会回想起童年的苦难岁月。关于咸粥,记忆中有一个深刻的恩情故事。在我成长的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是常态,尤其是食物更是稀缺。肚子空荡时更容易感到饥饿,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皮去姨娘家吃那稀薄的咸粥。其实,姨娘家的日子也不轻松,每多出一口气,就往锅里倒更多水,使原本不浓郁的咸粥变得更加稀释。

姨娘家位于县城南十里的一个偏远村庄,那里有一片“冂”形状的小水塘环绕着村落,它们里面种满了野菱和水草,有时小鱼也会跃出水面。这座两间半楼房西边是一间灶房和柴草堆放处;中间是一个简陋的小客堂也是通往后院的人行道;东半部分则用于养猪,并有通往上层住所的一条木梯。在楼上踩脚板发出吱吱声,让人有些害怕,而大人在低矮屋檐下的开窗还要弯腰才能避免撞头。

表姐是个漂亮女孩,她18岁就嫁给邻村汉口造纸厂工作的一个老乡。在乡下,我经常与表弟在田埂放牛,一直等到两头水牛肚子鼓胀才将它们拴在旧祠堂旁边的牛桩上。我总是在灶门前帮忙烧火,或坐在门槛上的小凳上观赏燕子飞来飞去。那棵楝树常被鸟雀啄食,小鸟鸣叫的声音至今依然清晰可闻,是那种典型农家生活的情景。

姨娘家的这份简单而又充实的咸粥是我度过困难三年最珍贵的心灵慰藉,那份恩情一直铭记于心。当我调动到商业局工作时,我会为我的表哥带些零件回来,他作为采购员三天两头奔波于县城之间。而我回家后,也会尽量用一些平时舍不得吃的大菜招待他,如杂烩肉丝、蔬菜和鸡蛋等。此后,当表哥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家的婚丧喜庆大事都由我们承担,不接受他们任何礼金。

几年后,当听说表哥因病需要做碎石手术,我立即送上了身上的600元,以此补偿他的医疗费用。我对家人说:“当年的咸粥之恩,我们一定要永远不忘,即使能力有限,也要尽力帮助他们。”如今,他们已各自拥有宽敞舒适的住宅,而孙辈们也都取得了好成绩,看着他们幸福安康,我内心无比高兴。那些年来的辛酸与感激,都让我明白:感恩之心,在无声中流传,从未减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