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家里煮了咸粥,熟悉的香气弥漫,我会被童年的辛酸回忆深深打动。关于咸粥,记忆中有段难忘的情感纽带。生长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每餐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生存战役。我常常因饥肠辘辘而寻求食物,尽管我也尝试到野外采摘草本植物、捕捉小动物来充饱,但仍旧经常感到腹中空空。在无奈之际,我只能厚着脸皮去姨娘家吃那稀薄的咸粥。那时,她家的日子并非富裕多余,只能为我加两瓢水,使原本不浓郁的咸粥变得更加稀薄。

姨娘家位于县城南十里外的一个村庄,那里的水塘形似“冂”,环绕着一片绿意盎然的地方,偶尔有鱼跃出水面。这间两间半楼房西边是灶台和柴草堆放处,中间是客堂兼过道,而东半部分则用作养猪,并有一条通往上层住所的小木楼梯。楼上的木板踏上去会发出吱吱声,让人有些畏惧。大人的腰背得弯下才能避免撞头。

姨娘性格温柔,为人善良,一天忙于家务。而姨父则是个劳作于田地中的好手,他整日在土地上辛勤耕种。表姐与我同龄,却如母亲般美丽,有朝一日嫁给邻村汉口造纸厂工作的大哥。

乡下时,我与表弟在田埂放牛,一直等待牛肚子滚圆后再将它们拴到老祠堂旁边的桩子上。如果回家前还没烧好,就坐在门前的灶边帮忙烧火,有时候坐在门槛的小矮凳上观察燕子的飞行,或是听楝树下的鸟儿鸣叫,那些乡村生活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姨娘家的咸粥,是我度过三年困难时期最温暖的心情寄托,它让我记住了那份恩情。当我开始工作,在供销社南货部任职时,我特批计划红糖邮寄给汉口的一位亲人;而后,当我调至商业局工作时,表哥作为采购员不断奔波于县城,那个时候他几乎三天两夜都没有休息完毕,不论何时,都会抽空来我的办公室坐坐。我下班后总会带他们去金鸡饭店点杂烩肉丝或荤菜,还要岳母准备蔬菜和鸡蛋招待他们。不久之后,他们搬到了别处开设自己的业务,这让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几年后,他们两个儿子相继结婚,我送上了厚礼;孙子考入大学的时候,也除了祝贺之外,还准备了一箱行李箱助他高兴地前往学校报到。在我们这里,无论喜庆大事,我们从不收取任何礼金。一次听到表哥需要做肾脏体外碎石手术,我立即拿出了600元钱,请他补身体。虽然我们的身材差不多,但我的衣服就分发给他使用,即便是新羊毛衫或羊毛毯,也都是他的。他说:“当年你帮助过我们的那些苦难岁月,我们要永远铭记。”如今农村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各自盖起宽敞房屋,再次装修后的样子令人瞩目的光鲜。而他们的孩子们,如孙子毕业后的成功创业,以及表弟儿媳市井中的风云变幻……看到他们幸福安康的人生态度,让我内心充满欣慰。当年的咸粥之情,如同涌泉一般源源不断地流淌在我的心底,用这份感激之情伴随着我的一生。